第一回 老树后院演兵车 西门树下夺军旗

  吴起,这位令各诸侯国将军们闻风丧胆的人物,他的出生却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从公元前475年(周元王元年)开始,中国进入了一个诸侯争霸,战乱不断的时代。历史上把这一时代称之为战国时代①。在战国时代开始三十五年后,也就是公元前440年(周考王元年、卫敬公13年)的一天里,地处中原腹地的卫国左氏镇上的一个院落中,传出一声响亮的啼哭,向这个烽烟四起的世界报告了一个新生命的来临。同平常婴儿出生没有什么两样——不但天空中没有出现诸如祥云紫气一类的“异兆”,婴儿长得也是平平常常,没一点“天生异相”。当然这决不会丝毫影响父母对他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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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据郭沫若主编《中国史稿》关于中国史分期的观点。

  婴儿的父亲吴蒙是卫国有名的富商,四十几岁了还为没有儿子发愁,这次妻子终于为他生了个儿子。吴蒙算是去了一块心病——这千金家业在自己过世之后,总算有个人来继承了。中年得子使吴蒙颇有乐不可支之感,少不得张灯结彩、宴请宾朋。宾客们吃了饭,喝了酒,也少不了说上一些小公子长得如何好、满脸财气,将来一定能让吴家财源茂盛的话。说得吴蒙更感觉着这小小婴儿会给全家带来好运。高兴之余,吴蒙想到该给自己的宝贝儿子起一个好名字,一个既响亮又吉利的名字。那起个什么好呢?这可难坏了吴蒙,做买卖他是行家里手,可是却认不得几个字。吴蒙将他知道的所有好字眼儿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筛选,最后挑出了一个“起”字。他觉得吴起这个名字听起来响亮,而且又含有创建、崛起的意思——很吉利。
  星移斗转,岁月流逝,一转眼,小吴起长到了五岁。吴蒙心慰地看着已经能满地乱跑的儿子,忽然想起自从有了小吴起,自己很久没有外出做买卖了。家里虽然富有,但钱这东西还是越多越好,现在儿子渐渐大了,自己也可以放心的出门了。主意已定,几天后就打点行装起身了。没想到,还未走出卫国就让一伙强盗盯上了,一路尾随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强盗们冲了上来。吴蒙和七、八个随从虽说也带着防身的兵器,但哪里是这群如狼似虎的强盗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吴蒙一行人全当了刀下冤鬼。
  消息过了很长时间才传到吴蒙的家里,吴蒙的妻子和小吴起万分悲痛,哭得死去活来。是啊,吴蒙是这家里的顶梁柱,他这一死这个家谁来拿主意呀!可日子还得过,吴蒙的妻子强忍着悲痛,请人去把吴蒙的尸体认回来,风风光光的安葬了。之后,又把家里的几个铺子卖了,只留下一间小门面,自己带着两个伙计照顾生意。这在当时对一个女人而言,确实是够困难的了。好在家里有大量的积蓄,娘俩的生活还是不成问题的。
  吴起到底还是个孩子,没过多久,就逐渐淡忘了失去父亲的悲伤。加上母亲整天在铺子里忙,没工夫管他,他便自由自在的在家里玩耍嬉戏。吴起家里同当时的富裕人家一样,也有几个买来干杂活的奴隶。不过,吴起的母亲很善良,对这几个奴隶很好。她觉得虽然是花钱买来的,但奴隶也是人,不应该虐待他们。所以,他家的奴隶从不用带着沉重的铁链干活,晚上也不关进地窖,而是让他们住在一间偏房里。不仅如此,白天干完了活,还可以在院子里休息。这种待遇,对当时的奴隶而言无异于是进了天堂。他们很感谢这个女主人,干活也很卖力气。吴起在家里一个人玩儿腻了的时候,就会去找那几个奴隶玩儿——他根本不觉得奴隶和一般人有什么两样。奴隶们也乐于一边干活一边哄这位小主人玩儿。
  在奴隶中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奴隶,因为他的手粗糙得像树皮一样,大家都叫他老树。老树年轻的时候是郑国的士兵,打过不少仗。后来在一次战争中被俘,成了奴隶,几经转卖才到了吴起的家里。由于他年纪大了,吴起的母亲就让他干一些打扫院子之类的轻活。吴起最喜欢找老树玩儿,因为他不但会用草编出小狗、小兔,还会讲好多好多的故事。吴起同大多数男孩子一样,对战争内容的故事百听不厌,一有机会他就会缠住正在扫地或是修剪花木的老树,让他讲上一段。老树每次都不会令小主人失望,今天讲黄帝战蚩尤,明天讲武王伐纣……还从来都不重样。这样讲着讲着,吴起开始在每次听完故事后提出一些让老树回答不了的问题了:“你说,蚩尤的力气那么大,为什么还会打败仗呢?”“晋文公一连往后退了九十里,怎么就一下把楚国人打败了呢?”老树只好实话实说,他就知道是蚩尤败了、晋文公打跑了楚国人,至于为什么,他可就不知道了。对这样的回答,吴起显然并不满意。过了几天,吴起不再去找老树听故事了,他一个人躲在屋里,不知在忙些什么。这使老树着实担心了些日子——是不是小主人生气了,真是那样,自己可该倒霉了。可等了好久也没看出女主人有要处罚自己的迹象,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一天中午,老树干完了活正坐在树下乘凉。吴起兴冲冲的从后院跑了过来喊他:“老树!你来!”说完一扭身又连跑带跳地回后院去了,老树不知道是什么事让小主人这么高兴,只好跟着到了后院。在那里的一个树荫下,他看到了吴起这些天的“工作成果”——几十辆用小木片制成的小战车,虽然看上去简陋得很,但都一辆一辆像模像样地摆在地上。“别光看着呀!来呀!”吴起得意洋洋地说。老树没闹明白小主人让他“来”干什么:“这些车干嘛用?”“你把这些车按照打仗时的情形摆开,再给我讲一段打仗的故事,一边儿讲一边儿摆……”吴起试图让自己的意思尽可能清楚地表达出来,“怎么打的,你就怎么摆。”他还生怕老树没听懂,又补充了一句。老树当然懂了,小主人是嫌光听故事不够过瘾,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来——也真难为他想得周到。
  “那好,今天就讲讲当年齐国和鲁国打仗的事把。”说着,把那几十辆小战车分成了两部分。小吴起蹲在一边,用小手托着腮帮,静静地等着听故事,一对小眼珠却盯着地上的“战车”。“齐国兵强马壮,一上来就气势汹汹的冲着鲁国的阵营攻了过去……”老树一边说着,一边忙着用两只手操纵“双方的战车”进行“战斗”。一次模拟战争打了起来,吴起听着、看着,在心里想着当时的情景,简直入了迷。老树讲完了,他又磨着老树再讲一遍,说是还没看明白。老树没法子,一想倒也没什么活等着干,小主人又兴致正浓,自己不能扫他的兴,只好摆开阵势,重讲一遍。就这样讲了一遍又一遍,老树自己都讲烦了,可吴起却还是如醉如痴的盯着那几十辆在老树操纵下“作战”的“战车”。一直到天快黑了,他才极不情愿地扔下他那堆宝贝“战车”,跟着来找他的母亲,回屋去吃饭。刚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对老树说:“齐国的兵要是不那么着急往上冲,兴许能打赢……”母亲听得莫名其妙,轻轻地打了儿子的屁股一下:“回屋吃饭去!”
  从这天起,吴起对战争故事的兴趣愈加浓厚。为小主人演示战争成了老树每天要完成的工作。就这样,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历史上十多次著名战役的情况通过这种儿戏式的过程印在了小吴起的脑海里。这可能就是这位“战神”受到的最初关于军事的教育。后来的人们说什么也不会想到,吴起这样一位大军事家的启蒙老师竟然是一个大字不识的老奴隶。
  吴起八岁那年,他的母亲决定把他送到镇上的一间私塾去念书。她倒不指望儿子能念出个什么名堂来,只是希望他将来能帮着自己记记帐什么的。吴起当然不会知道母亲的想法,他只是觉得能到外面去上学是一件很好玩儿的事情——他多么想见一见外面的世界呀。要知道,吴起的母亲因为自己的丈夫在外出了事,所以对外出非常谨慎,除了走亲戚带小吴起出过几次门外,平时是严禁他出门玩儿的。吴起几乎就没与自己的同龄人一起玩耍过,现在终于可以每天出门了,这怎么能不让他高兴呢?
  吴起上学的第一天,母亲少不了同其他的母亲送儿子上学时一样,左叮咛、右嘱咐:“上学要听先生的话,不许淘气!”“不要和人吵架!”“要好好地念书!”……看着吴起一个劲的点头,这才叫一个仆人把他送到私塾去。
  左氏镇的这所私塾离吴起家并不远,私塾里的先生是一个从鲁国来的老儒生,别的事他也干不了,看到这里的富裕人家多,就开了一间私塾混碗饭吃。老先生对吴起的到来十分欢迎——吴起家是有名的“千金之家”,学费一定不会少给的。而令吴起兴奋的是在这里居然有二十多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以后的事就可想而知了,经常是先生在上面讲,吴起在下面和周围的同学悄悄地说话、聊天。书读得马马虎虎,可却很快就和同学们混熟了,大家都觉得这个新同学挺不错。最快乐的时候当然还是放学以后,吴起总是要和同学们一块玩儿一会儿,才肯跟来接他的仆人回家。过了几天,吴起索性跟母亲说他自己能回家,不用叫仆人天天接了。母亲开始不答应,吴起在旁边一劲儿说同学们都自己回家,又说,就咱家离私塾近,天天叫人接,同学们会笑话的,磨来磨去把母亲磨得没了办法,又想想,从家到私塾也就那几步路,不用人接倒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就同意了。吴起这下可高兴了——每天放了学都和小伙伴们玩儿到天快黑才回家。
  一开始,这群小孩在一起玩儿,无非是胡乱地打闹。没多久,吴起就对这种玩儿法失去了兴趣,他觉得这么玩儿,还不如听老树讲故事有意思。想起老树讲的那些故事,吴起忽然有了主意。这天一放学,他就把同学们都叫在一起说:“今天咱们玩点儿好玩儿的,怎么样?”小孩子们一听说“好玩儿的”,当即一致表示赞同:“好呀!”“吴起,快说怎么玩儿?”“就是,快说……”吴起看大家都这么积极,不慌不忙地说:“不过你们可得听我指挥……”不等吴起说完,小孩们就等不及了:“行!行!”“你就快说怎么玩儿吧。”“就是!要不一会儿我妈该叫我回去吃饭了。”吴起这才把他的主意说出来:“咱们到我家后院去玩儿打仗!”男孩子们对打仗的游戏,永远保持着浓厚的兴趣,他们很快接受了吴起这个“将领”。接着,吴起把这支队伍带回了自己家。他知道此时母亲还在铺子里照看生意,要到天黑后才回来,这段时间,家里就是自己的天下了。
  在宽敞的后院里,吴起重新集合了“队伍”。他站到“队伍”前面,对大家说:“打仗总得分出个胜负来,咱们不如这样:分成两队,把一面旗插在那棵树上,一队守旗,一队夺旗。到天黑的时候夺旗的要是还没夺到旗,就算输!要是夺到了,守旗的那队算输!哪队输了……哪队输了明天就得把学校旁边枣树上的枣摘下来给赢的那队人吃……嗯,自己一个也不许吃!好不好?”大家对这个玩儿法感到很新奇,尤其对最后的这个奖惩办法特别欢迎——打了胜仗还能吃上枣,太棒了!没说的——全体通过!一个小孩为了表示拥护这玩儿法,还把自己的外衣献了出来当军旗。
  下面的事就该分组了,吴起一查点人数,加上自己一共十九个人。分成两组,必然是一组十人,一组九人。吴起很大方的把自己编到了九个人的那一组里,他想起了老树讲的故事里有那么多以少胜多的例子,自己这边少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那边的一组小孩提出要守旗,他们想:我们人多,一个拖住你们一个还富裕一个人呢!只要耗到天黑,那又香又甜的大枣就算吃上了。吴起倒觉得无所谓——反正谁本事大,明天谁就能吃枣,对这个要求一口答应下来。
  两支“军队”为了明天的大枣,摆开了阵势。夺旗队在吴起的带领下频频发起进攻,但到底是少一个人,接连几次都是无功而返。吴起的“部下”们眼看着太阳一点点向西落下,开始着急了。吴起也发现再这么打下去,明天自己这队人就只有摘枣的份儿了。
  该怎么办呢?吴起暗暗的在心中问着自己。对了!就这么干!吴起想出了主意。他把自己的“部下”们召集到身边说了几句,然后率领着他们开始了又一次进攻。守旗的小孩们一见“敌人”又攻了上来,连忙组织防守,两军又混战在一起。“激战”中忽听一个小孩高喊:“唉!那有一只兔子!”小孩们的目光一下被吸引了过去,“在哪呢?”喊的那个小孩一指远处的墙根,“刚才就在那儿!”小孩们一齐向那个墙根看去,“哪儿呢?”“怎么没有?”这时他们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别找了!在这呢!”等他们回过头一看,只见吴起正站在那棵插军旗的树下,手里拿着的正是那面决定明天能否吃上大枣的“军旗”。守旗队立时傻了眼,夺旗队却全都跳了起来,“噢,赢喽!”“吃枣喽!”……欢呼声此起彼落。守旗队的孩子们开始埋怨那只该死的兔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关键时刻来。又说吴起也真鬼,大家都找兔子,他倒趁机把旗给夺去了。他们哪知道呀,哪有什么兔子,这都是吴起事先安排的,为的就是让他们分心。这时吴起冲着守旗队的孩子们挥了挥那面“军旗”,说:“怎么样?咱们说话可得算话,你们明天去摘枣吧!”守旗队的孩子们心想说不去,可刚才已经答应谁输了谁去摘枣,现在想赖也赖不过去,只好垂头丧气地说:“那好吧。”吴起见他们答应了就说:“正好天也快黑了,今天就玩儿到这儿吧。”说着把那件曾充当过军旗的外衣,还给了那个献出它的小孩。然后把这群同学送出了家门。
  晚上吃饭的时候,吴起的母亲发现儿子今天好像特别高兴,就问他为什么。吴起兴高采烈地说:“妈!我今天……”说到这儿,吴起才想起来,玩儿打仗的事要是让母亲知道了非挨揍不可,忙改口说:“我今天又学会写了好几个字。”母亲一听是又好气又好笑,说:“学会了几个字有什么可高兴的,让你们去念书不就是为了多认几个字。往后还得好好学,将来也好到铺子里帮妈记个帐什么的,省得妈还得去求外人。”小吴起连忙说:“我知道了,您都说过好几遍了。我不是正在学吗。”“得了,我还不知道你,就知道玩儿!……行了,快吃饭吧,吃完了把功课看看再睡觉。”吴起低下头,一边吃饭一边“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正想着明天吃枣的事呢,哪有心思听母亲讲这些呀。当母亲的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儿子今天取得了那样“辉煌”的“战绩”。
  第二天中午,吴起趁着先生午休,带领自己昨天的“部下们”监督着“败军”到学校旁边的枣树上去摘枣。吃着甜丝丝的大红枣,看着“败军”们干瞪着眼,往下咽口水的情景,吴起从心里感到一种胜利者的自豪。
  下午上课的时候,吴起发现昨天的那几个“败军”好像在偷偷地商量什么,隐隐约约的只听到“把他叫来……”“……一定能赢!”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吴起也没太在意,他还在那儿回味着中午那香甜的大枣呢。
  一放学,“败军”们马上把吴起围住了,“吴起,还能去你家玩儿打仗吗?”“行啊!”吴起琢磨着明天又有枣吃了,马上满口答应,“咱们还是老规矩,谁输了谁摘枣给大伙吃。”他怕回头对方耍赖,又跟了一句。“没问题!”对方答应得蛮痛快。“不过……”他们又提出了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二喜和李髡今天得回家干活去,一会儿我们得再去找一个人来,要不我们太吃亏了!”吴起当然不愿背个以多欺少的坏名声:“行!找两个来都行!”“不用,省得你们输了也不服气……”两个孩子一边说着,一边跑走了。没一会儿,两个孩子果然又领来了一个孩子。吴起本来担心他们会找一个大孩子来对付自己,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孩子。
  “可能是凑不出人了。”吴起这样想。于是“大队人马”又开进了吴起家的后院。“今天咱们换换,我们夺旗吧。”对手似乎对夺旗发生了兴趣。吴起想,反正都差不多,就说:“换就换!”商量妥当,一场夺旗战便又在这十几个孩子之间展开了。
  吴起让“部下”们在插旗的树下排成一个弧形——这样可以挡住来自前面各个角度的攻击,自己留在“军旗”下,以防“敌人”偷袭。在打退了“敌人”几次冲锋后,吴起发现自己的安排根本是多余的——对方的攻击一点也不起劲儿,而且还有两个人在原地陪着后来的那个小孩说话,只看见那小孩一个劲儿的摇头,好像在说:“爹不让……”什么的。吴起有点儿糊涂了,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呀?他这儿正想着呢,忽然看见后来的小孩不再摇头,对另外两个孩子说:“别让我爹知道。”然后向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把他挡住!”吴起赶紧大声的命令自己的“部下”。可是,他的“部下”没能完成他下达的指令。只见那个小孩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冲到了“两军阵前”,吴起还没看清他干了些什么,自己的两个“部下”就趴在了地上,紧接着,只见那小孩一纵身,竟然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身体从吴起的头顶跃了过去,一伸手就抓到了那面“军旗”,顺势拔了下来,然后稳稳地站在了地上。这一连串的变化把吴起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会是真的?可是对手们的欢呼声和他们手里挥舞的“军旗”又都明明证明了那不可思议的一幕确确实实发生过。
  这时,夺旗队的孩子们冲着吴起他们嚷着:“明天你们去摘枣!”“对!自己一个也不许吃!”……
  “行了,行了!不就是摘枣吗,明天我们去摘不就得了。”
  吴起颓丧地说。
  “噢!走喽!”“明天吃枣喽!”夺旗队的孩子们叫着、嚷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吴起叫住了他们说,“你们先别走。”
  “干嘛?输了想耍赖?”一个孩子回过头说。
  吴起的“部下”们也都看着他,他们希望这个“将领”能想个法儿把明天那个倒霉差事赖掉。
  “放心吧,我们才不耍赖呢,我是想问问他是谁?”吴起指着那个神奇的小孩问。
  “告诉你们也没关系,他是……”夺旗队的一个孩子神气活现地说着。
  他还没说完,另一个孩子又抢着说道:“他叫西门虎,是我们的朋友!”
  又一个孩子挤到吴起跟前说:“唉!他是我们这边的,不会帮你们的。你问也是白问!”又向着那个叫西门虎的小孩说:“西门虎,咱们走吧!”说完,那群孩子像对待凯旋的将军一样,簇拥着西门虎走出了吴起家。
  后院里只剩下吴起和他的那帮“残兵败将”,他们显然对今天的失败很不甘心。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着:
  “真倒霉!明天还得摘枣给他们吃!”
  “他们从哪找了那么个小孩来?”
  “没有那个小孩,他们赢不了。”
  吴起没心思听他们的话,他脑子里全是那个神奇的“西门虎”。一个小孩猛然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见过那个什么‘西门虎’!”
  吴起一下来了精神,问:“在哪儿见的?”
  “刚才光顾着打了,没想起来。他家就住我们家旁边,是新搬来的。”
  小孩挠了挠后脑勺,又接着说:“听大人们说,他们家是从吴国来的,他爹原先是当什么‘见客’的,也不知是管见什么客的。”
  “你先别说他爹,说说他!”吴起迫不及待地说,他急着要闹清楚这个西门虎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
  “我也没见过他几次,他爹不怎么让他出门。要不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他的,我要知道他有那么大本事,我……”
  “算了,净说没用的。明天还是给人家摘枣去吧!”其他的孩子们不耐烦了。
  “那你们先回家吧!天也快黑了。”吴起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怕一会儿母亲回来,只好这么说。这群“守旗战士”们才嘟嘟囔囔地走了。
  第二天中午,吴起带领着“部下”们老老实实地为胜利者每人摘了一大捧枣,他还特意把自己摘的那捧交给了胜方的一个孩子,让他转交给没来的西门虎。吴起想:谁让自己这边的本事没人家大呢!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吴起的八个“老部下”竟然全体“叛变投敌”了——他们一致认为,再在吴起这边呆下去将天天给人摘枣,那可太难受了,与其如此倒不如“弃暗投明”,去享受吃枣的特权。这下可好了,吴起转眼间成了“光杆司令”。吴起见没人跟自己一头儿了,气得小脸儿涨得通红,说:“不跟你们玩儿了!”说完就气哼哼地走了……吴起对“部下”的背叛很不满,一连好几天不和他们说话。大家见吴起生气了,也不好意思再提到他家玩儿打仗的事。倒是那棵枣树逃过了劫难——吴起他们的仗再打上几天,它非改枣木桩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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