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中世纪辉煌的波兰翼骑兵:走向重骑兵之路
早在十六世纪上半叶,几个中队的骠骑兵就已经开始披上了盔甲,这可能是为了让他们替代当时已经开始悄然退出战场的重装骑士战场冲击的角色。
我们在当时波兰军中的卷宗和清单中可以看到骠骑兵重型化为翼骑兵的整个过程,这部资料保存分得相当完好,因为在当时这些卷宗是军人损失装备或伤亡后发放赔偿和抚恤的依据。
开始只有骑兵们最主要的武装才记录在内,包括头盔、锁子甲、盾和骑枪。到了十六世纪下半叶在单据中出现了军刀、直剑、标枪、战斧、弓和箭囊等武器装备的记载。在1550年后的卷宗中也提到了豹、虎、熊、狼毛皮的使用,根据这些资料,不披兽皮时骠骑兵们就穿一种甩过肩膀的特制斗篷,称之为“克里姆”(killm)。
翼饰:战斗装备还是装饰品?
同一时期的史料中还出现了翼骑兵翼饰的最早记载。这些翅膀用鹰羽、鹤翎或者鸵鸟毛制成,若用鸵鸟毛,则一般都染成红色、绿色或者蓝色。无疑这些翼饰还是对土耳其德利骑兵的效法,但其样式是波兰自己的独创,其主体是一根漆成红色或者裹着深红色天鹅绒,并包着铜皮的直木条,在木条上钻上一排大小适中的洞眼,羽毛就插在这些洞眼里形成一只巨大的翅膀。木条下端铆接着一根金属棒,金属棒则插在背甲上的插座里。
十六世纪乃至更晚的年代里一直有些翼骑兵未装备甲胄(见图),因此若战士们没有甲胄或者未穿戴背甲,则可以把一只或一对翼饰插在马鞍的后桥上。只是由于固定在鞍后的翼饰会妨碍跨马,就只能在战士上马后由别人代劳了。事实上无甲的翼骑兵并非少见。斯蒂法诺-德拉-贝拉(Stefano della Bella)曾分别于1633年在罗马和1645年在巴黎仔细观察过来访的波兰使团中的骑兵,他所作的一幅精美的铜版画就刻画了一位不着寸甲,鞍后却插着一只高大的鸵鸟毛翼饰的翼骑兵形象(见图)。看来在当时,披甲的和无甲的翼骑兵同时存在,只有翼饰才是这个兵种的招牌特征。
话说回来,这种翼饰的确切作用直到现在还没有能够完全解释清楚。有人说在战斗中,风吹过翼饰所发出的飒飒声能够惊吓敌人的马匹,但即使是上千只翼饰同时发出的声音也会淹没在战场上巨大的嘈杂声中。还有人解释说这种翼饰能够防护东方骑兵,尤其是鞑靼人惯用的套索的袭击,但好好勘查一番之后,你就会把这种解释也剔除出局。
实际上这种翼饰最确定,也是唯一的作用是建立一种强烈的由视觉上到心理上的冲击。包裹在层层铠甲中的武士,背后插着巨大的翼翅,肩上披着猛兽的毛皮,这些形象都给人以超凡入圣般的感觉,能在观者心中掀起阵阵漩涡般的情感:惊恐、敬重、敌意或者是羡叹。
而到了战场上,就很难说这些僵硬地固定在骑手背后的笨重而又庞大的家什能真正起到什么作用了。也许,我们可以推断翼骑兵很少–如果不是根本不,也许在大战役中他们也会盛装上阵–在战场上带着这些翼饰,而主要把它们保留到阅兵场上或者庆典仪式上去使用。
斯蒂芬-巴托瑞的改革
不管怎么说,十六世纪才过半不久,大多数翼骑兵就演变成了重武装的战士,但这些沉重的装备和饰物却反过来拖累了他们的行动,就在看来翼骑兵又要步过了时的重装骑士之后尘而被无情淘汰的时候,1576年被选举为波兰国王的特兰西瓦尼亚公爵斯蒂芬-巴托瑞对波兰军队进行了深入而有效的改革。
斯蒂芬-巴托瑞是一位有着杰出军事天才的统帅,曾对莫斯科瓦公国发动过一系列的战争并取得了辉煌的胜利,还策划了对土耳其人的庞大远征行动,但就在远征即将开始之际这位波兰国王突然殡天,没能看到这一伟大目标的实现。
巴托瑞对翼骑兵部队改革的结果是建立了一支大为灵活机动而又具备极高纪律性的新军。
在装备上,他永久地摒弃了旧式的重盔、木盾和沿自中世纪骑士的大型马鞍,代之以“契斯卡格”(zischgge,当时一类带龙虾式层片护颈和穿过盔檐的单片护鼻的开面轻盔–译注)式或者其他式样的轻盔、锁子甲和穿在外面的轻型半身甲,或仅着半身甲和锁甲护臂、带有浓重东方风格的专用马鞍马镫,以及长颈马刺。
马刀还是主要的近战武器,但现在除了马刀之外翼骑兵又常常在马鞍旁再系上一把重军刀(德语:pallash,波兰语:Koncerz,其实是一种与西欧的estoc相似的重型刺剑,在冲锋时很好用,马刀则利于混战–译注)。
马鞍前的枪套里插着两把轮燧手枪或一把轮燧马枪。
战锤和权杖还是军官们喜爱的武器。骑枪的长度被缩短了,前端挂上了长长的矛旗,在冲锋时,无数拍打飘扬着的鲜艳小旗在敌人的眼里是一幅既壮丽而又可怕的画面。
巴托瑞改革后的翼骑兵最典型的形象存世于斯德哥尔摩的瑞典皇家军械博物馆(Livrustkammaren)的一幅被称为“斯德哥尔摩长卷”的绒呢画卷中。这幅长卷长15米,宽50厘米,展示的是1605年波兰国王西吉斯蒙德三世和他的王后康丝坦丝入主克拉科夫市的进城仪式。
两个中队的翼骑兵穿着全副节日盛装和武备侍卫着国王和王后(见图)。这些翼骑兵顶轻盔,穿轻甲,锁子护袖,背后插着一只大大的黑翎翼饰,披着豹皮或者豹皮图案的斗篷,手持带矛旗的长枪,马刀在鞘,长剑鞍旁。他们的马镫是源自突厥-鞑靼风格的波兰式样。
位于波兹南市的波兰国家博物馆还保存着一幅几乎与上述画卷同时代的翼骑兵军官肖像画(见图),展示了保存于克拉科夫大教堂档案室的一幅画作的缩微胶卷,描绘的是两名未插翼饰的翼骑兵正在进行枪术比赛。
头盔
在波兰本国的博物馆中可以找到一部分十六世纪晚期到十七世纪早期翼骑兵装备的实物。在华沙的波兰军队博物馆、克拉科夫瓦维尔城堡的国立艺术收藏馆和马尔堡的城堡兵器馆都收藏有一些无疑是波兰本国制造的头盔(见图)。
这样一顶典型头盔的盔体由两块铁板从中接合而成,和中世纪流行的锅状铁盔(kettle helmet)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在平坦的帽檐上接上了可移去的护鼻、护耳和护颈,护耳上还打了一个心形大洞以免影响听觉。
一战前夕在维斯瓦河的河床上发现了一辆完整的大车,车上就装满了这种头盔。尽管有些锈蚀,但头盔的形制保存得非常清楚,所有的盔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般相似,无疑是来自同一个盔甲工场里的。军官的头盔经过了精工细作,大多数常要从国外进口,同时当时翼骑兵式的武装风格在奥地利和匈牙利等国也是风尚一时,极大带动了这类型盔甲的生产。
带装饰契斯卡格盔最大的产地在南德地区,尤其是在纽伦堡市。我们在瓦维尔城堡国立艺术收藏馆内就找到了这么两顶头盔。其中一顶的年代大约在1550年左右,是为特斯科维茨家族(Tyszkiewicz Family,波兰豪门,以拥有各种各样的奢侈品而闻名–译注)制作的,镀着黄金,嵌着珍石,可谓极尽奢华之能事(见图)。另一顶则原先是拉齐维尔家族(Radziwill family,亦为波兰豪门,以拥有广大土地而著称–译注)的财产,这是一顶1561年制作的匈牙利-土耳其样式的头盔,但上面的蚀刻花纹却是典型的文艺复兴风格。
铠甲
铠甲方面,奥地利的老格拉兹兵器馆(old Arsenal of Graz)藏有大量十六世纪晚期的翼骑兵胸甲,在波兰本国的华沙、克拉科夫、柯尼克等市的博物馆中也有很好的铠甲存世。
这种特殊样式的半身甲最早由意大利的盔甲师傅制造,在意大利语中称之为“阿尼玛”(anima),十六世纪三十年代就开始流行了。其最大特点是胸甲和背甲系由数块条状钢片拼连成龙虾状,再用纵向的皮带和一系列铆钉在背面固定,成本低,灵活性好,在当时各国的海军中尤其受欢迎,一套典型的翼骑兵轻铠甲就包括一件这种式样的胸背甲和一个护喉。现存的有些波兰铠甲上装饰着铜制玫瑰或者其他铜饰,但这有可能是后人加上去的(见图十)。
翼骑兵会在这种甲的下面再穿一件锁甲衬衣或者只保留锁甲护袖,只是相对板甲样式在几百年间令人眼花缭乱的发展进步来说,锁甲的工艺技术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仍由铆接的铁环编缀而成,所以有时很难从一大堆锁甲中准确鉴定出哪些是十六世纪晚期的制品,哪些是百多年后的制品。
马具
翼骑兵所用的马鞍是波兰本地制造的,尽管受到了东方风格的极大影响,但还是根据战术要求保留了自己的一些特点,如鞍桥较高,可以给骑手的后背以很好的支持,特别在擎矛冲锋时这一点非常重要。鞍弓上包着铜或者银,鞍上则覆以绣着花纹的皮革或天鹅绒。马镫被称为波兰式样,但基本是属于鞑靼-突厥风格的。
翼骑兵现存最完整的马具收藏在斯德哥尔摩的皇家军械博物馆(见图),俄国的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兵器博物馆(Orusheynaya Palata)内也有很好的藏品。在克拉科夫的札托里斯基国立博物馆(Czartoryski Collection of the National Museum)内我们还找到了几件翼骑兵用的马刺,这些马刺由镀锡的钢铁制成并镶嵌着黄铜,连接着刺轮的颈部极度延长是其最显著的特征。
马刀
波兰的博物馆内收藏着大量十六世纪晚期到十七世纪早期的匈牙利-波兰式马刀,当时波兰的步兵和骑兵部队都使用这种马刀,只不过骑兵用的刀身要稍长一些,大约在80-85厘米之间(见图)。大多数马刀都产自匈牙利或波兰本地,但其中最好的还是从斯特利亚(Styria,现为奥地利一省–译注)地区和意大利,特别是从热那亚进口的。
相对当时大多数弯刀来说这些匈-波式马刀算是相当大了,刀身上通常会有数条血槽(血槽是约定俗成的叫法,实际作用为增加大型刀剑的强度而并非真的能放血–译注)和突起的加强肋(yelmen),刀柄上包着黑色皮革,有着长长的铁质棒状护手。刀鞘也包着黑色皮革还有铁或铜皮,有时还会根据翼骑兵们的个人喜好打上数个心形镂空。